说实话,在那个下午之前,谁要是跟我提“算命”这两个字,我大概率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,心里默默给他贴上“封建糟粕”的标签。我,一个接受了十几年唯物主义教育、信奉数据和逻辑的现代青年,怎么可能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?简直是开玩笑。
可生活,有时候就爱跟你开这种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。
那年我二十七岁,正好处在一个极其尴尬的人生路口。工作上,我像一颗被拧得过紧的螺丝,随时都要崩断。明明很努力,业绩却总是不上不下;明明对人很真诚,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候被同事捅刀子。感情上,谈了三年的女友也因为“看不到未来”这种烂俗的理由,跟我说了再见。那段时间,我整个人都是灰色的,感觉全世界的恶意都浓缩起来,对着我一个人倾泻。
我一个发小,看我天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,就神神秘秘地拉着我说:“走,我带你去个地方,见个高人。”
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嗤之以鼻:“高人?什么高人?能帮我还花呗还是能给我发对象?”
他也不生气,就说:“一个老爷子,排四柱算命很准。你别不信,就当去聊聊天,反正你现在也够惨了,还能惨到哪儿去?”
最后那句话戳到了我的痛处。是啊,还能惨到哪儿去呢?抱着一种“死马当活马医”甚至有点“我就去看你怎么出丑”的破罐子破摔心态,我跟着他去了。
那个地方,根本不是我想象中那种香火缭绕、仙风道骨的道观。就是藏在老城区里一个极不起眼的巷子深处,一栋快要散架的木头小楼。推开吱呀作响的门,阳光从老旧的木窗棂里挤进来,切出一道道光斑,空气里浮动着微小的尘埃和一股陈旧书本混合着艾草的奇特味道。一个头发花白、戴着老花镜的老爷子正坐在张八仙桌后面,慢悠悠地喝着茶。
没有故作高深,没有装神弄鬼。他看到我们,只是抬了抬眼皮,指了指对面的板凳。
我发小简单介绍了一下,就把我的生辰八字——年月日时,精确到分钟——报给了他。
老爷子没说话,拿起一支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毛笔,在一张印着红色格子的毛边纸上开始排布。天干,地支,十神,大运……那些我完全看不懂的汉字和符号,在他的笔下迅速构成了一个复杂的矩阵。整个屋子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在纸上沙沙的摩擦声。
我坐立不安,心里那股怀疑和嘲弄又冒了出来。就凭这几个数字,能看出我的人生?这不比星座血型更扯淡吗?
大概过了十来分钟,他停了笔,扶了扶眼镜,端起茶杯呷了一口,然后才抬起头,用一种古井无波的眼神看着我。那眼神,看得我心里直发毛。
他开口了,声音沙哑,语速很慢。
“你这个命盘,身弱,官杀混杂。是个心思很重,想得多,做得少的人。外表看着挺随和,跟谁都能聊几句,实际上心里比谁都孤僻,没几个真正信得过的人。”
轰的一声,我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。
这……这不就是我吗?我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,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和对人群的疏离感,是我从不与人言说的秘密。
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他又继续说道:“你小时候,大概七八岁的时候,是不是从高处摔下来过一次,伤到了腿或者腰?那一年,你家里应该也有不小的变动,多半是长辈的健康问题。”
我的手,不自觉地攥紧了。七岁那年夏天,我从一堵矮墙上摔下来,左腿骨折,打了几个月的石膏。也正是那年冬天,我最亲的爷爷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了。这两件事,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深刻的伤疤,除了家人和几个老同学,根本没人知道。
他怎么会知道?巧合?蒙的?
我强装镇定,嘴硬道:“这……很多人小时候都淘气,摔跤很正常吧。”
老爷子笑了笑,那笑容里没有嘲讽,只有一种“你不用嘴硬”的洞察。他指着命盘上的某个字说:“你命里带‘枭神’,而且为忌。所以你这个人,虽然聪明,但执行力差,容易钻牛角尖。最要命的是,容易犯小人。你在单位里,是不是总感觉自己做了很多事,功劳却都是别人的?甚至被人背后捅刀子?”
我的防线,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。那些在办公室里受的委屈,那些有口难辩的冤枉,那些深夜里独自消化的不甘,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。我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,眼眶竟然有点发热。
这已经不是“巧合”能解释的了。这就是一个排四柱算命的真实故事,活生生地发生在我自己身上。
他没有给我太多消化的时间,继续说:“你这八字,不适合在大公司、大单位里按部就班。那种条条框框多、人际关系复杂的地方,会把你活活耗死。你的出路,在‘伤官’上。”
“伤官?”我完全不懂。
“就是技术、手艺、创作。需要你独立思考、发挥才华的地方。你现在走的大运,正是压制你才华的时候,所以你觉得憋屈。别急,熬过今年冬天,明年立春之后,运势会慢慢转过来。到时候,会有个机会,多半是跟文化、网络、或者教育相关的事情,会有一个年纪比你大的女性贵人帮你。抓住那个机会,离开现在的环境,自己单干或者去一个小而精的团队,才能把你的价值发挥出来。”
他后面还说了很多,关于我的性格缺陷,关于我未来的财运走向,关于我婚姻的大概年份。我当时已经听得有点麻木了,脑子里反反复复就一句话:这怎么可能?
从那个小楼里出来,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。我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,又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太阳底下,所有的秘密和伪装都无所遁形。
回去之后,我失眠了好几天。我不断地回想老爷子说的每一句话,试图用逻辑和科学去解构它,但每一次都失败了。那些对我过往精准的剖析,像一把把钥匙,打开了我自己都不曾深入探究的内心房间。
我开始反思。是不是我真的不适合现在的工作?是不是我一直以来的挣扎和痛苦,并非全然是外界的原因,而是我自己的“出厂设置”与环境的严重错配?
后来的故事,说起来就有点戏剧性了。
大概半年后,也就是他说的“立春”之后不久,我之前带过的一个实习生的领导(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),偶然间看到了我业余时间写的一些行业分析文章,觉得写得特别好,就通过实习生联系到我,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她的创业公司。那家公司做的正是我一直感兴趣的新媒体内容领域。
我犹豫了很久。一边是虽然憋屈但好歹稳定的大厂,一边是充满未知数的创业公司。
最终,我想起了那个下午,老爷子说的“你的出路在伤官上”。我一咬牙,递交了辞职信。
现在,几年过去了。我在新的领域做得风生水起,虽然辛苦,但每天都充满了激情和成就感。我终于明白,那种把才华用在刀刃上的感觉有多爽。
我到现在也无法用科学完全解释四柱八字的原理。我不再是那个盲目排斥一切的“唯物主义愤青”,但也并没有变成一个事事求神拜佛的“宿命论者”。
那次排四柱算命的真实故事,对我而言,更像是一次深度的“人生体检报告”。它没有告诉我一个确切无疑的未来,而是递给我一份关于我自己的“出厂说明书”。它告诉我,我这台“机器”的性能、优缺点、适合在哪种路况上行驶。它让我第一次真正地、客观地去认识自己,去接纳自己的不足,去寻找最适合自己的活法。
命运或许真的有其轨迹,但它更像是一张地图,而不是一条锁链。排四柱算命,就像是那个给你解读地图的人,他告诉你哪里有高山,哪里有河流,哪里可能有捷径,哪里可能有陷阱。
至于最终选择走哪条路,怎么走,方向盘,始终还是握在我们自己手里。你觉得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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