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命的，说我四柱里缺金缺火。刚听着，心里咯噔一下，像被人冷不丁泼了盆凉水，透心凉。金主财运，主事业，主决断力；火呢，主热情，主精神，主前途。好家伙，这一缺就是俩，听起来岂不是又穷又丧，还没奔头儿？
我当时就坐在那儿，小板凳有点儿摇晃，手心儿冒汗。抬头看一眼那位，仙风道骨倒不至于，倒是挂着副看透人生的慈祥（或者说，有点儿困顿）脸。他慢悠悠地捻着胡须，或者只是不存在的胡须，吐出一连串我半懂不懂的词儿：劫财啊，伤官啊，然后就归结到这俩字——缺金缺火。语气不重，甚至有点儿惋惜，就好像我的命盘是张有明显瑕疵的工艺品。
你说这玩意儿多玄乎？小时候，老家那边儿，大人嘴里常念叨五行，金木水火土，说人命里得均衡。哪个少了，哪个多了，都可能有点儿不顺溜。可那时候听着也就是听着，觉得跟吃饭睡觉一样，是日子里的一部分，没往深里琢磨。长大了，在城市里摸爬滚打，看多了所谓科学理性，这些老说法就像褪色的旧照片，偶尔翻出来看看，觉得有点儿意思，但也仅此而已。直到真的有人指着你的八字，明明白白告诉你，“你啊，就差这俩。”
缺金？脑子嗡嗡响。这些年，钱这东西吧，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，但总像沙子似的，攥在手里，还没捂热乎就漏走了。不是这儿要花，就是那儿得出岔子。有时候看着身边朋友，人家赚得盆满钵满，自己却还在温饱线上挣扎，心里能不泛酸？以前总归结于自己不够努力，或者运气差点儿。现在一听“缺金”，嘿，好像找到了个“高大上”的理由。不是我不行，是我的命盘里少了个角儿！心里一下变得复杂，既有种“原来如此”的释怀感，又有点儿说不出的别扭——难道这辈子注定跟财运无缘？那些关于未来买房买车的憧憬，是不是都成了泡沫？
再说说缺火。这点更是戳心窝子。总觉得这些年活得有点儿温吞水。想做点儿啥，头脑里构思得挺好，真到临门一脚，那股冲劲儿、那股敢闯敢拼的热情，总是差那么一口气。畏首畏尾，前怕狼后怕虎。看着别人风风火火干出一番事业，自己却老是在原地踏步，或者慢吞吞地挪。好像身体里总揣着个熄不透的炭火，看着有形，却燎原不起。人家眼里放着光，那叫神采；我呢？可能就是一团模糊的影子，不够明亮，不够耀眼。都说火代表希望、代表方向，这一缺，岂不是连路都看不太清了？
算命先生看我有点儿懵，又补充了几句，说这也不是死局。五行相生相克，可以调和。缺金可以多接触属金的东西，比如戴金银首饰啊，穿白色衣服啊，甚至多去西方（属金）走动。缺火嘛，多穿红色，多晒太阳，去南方（属火）转转，吃点儿辛辣的东西，把精气神提上来。听着倒也像那么回事儿。
可我心里还是犯嘀咕。真就这么简单？戴个金戒指，穿件红外套，我的财运和热情就能蹭蹭往上涨？如果命运真是几个元素加减就能定夺的，那我们自己的努力，自己的选择，又算什么呢？这就像一道选择题，摆在你面前：是全盘接受这种“缺金缺火”的设定，然后按照人家的指点亦步亦趋去“补”？还是把这玩意儿当个参考，或者干脆就当个故事听听，然后该怎么活还怎么活，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去冲破所谓的“命中注定”？
我想起我奶奶，一个一辈子吃了不少苦的农村妇女。她文化不高，肯定不懂什么四柱，什么五行，但她身上的韧劲儿和拼劲儿，就像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。为了家，为了孩子，她能在大冬天凌晨起床下地干活，能在手受伤后咬着牙继续做家务。她肯定不“缺火”，甚至有点儿“火”得让人心疼。至于“金”？她可能没赚过大钱，但一分一毫都攒得紧紧的，家里的锅碗瓢盆，都是她一点一点置办起来的，那份“有积累”的踏实感，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“金”吗？在她身上，我没看到什么元素的匮乏，只看到一个鲜活、坚韧、充满生命力的人。
所以，回头想想这“缺金缺火”的论调，我开始觉得它更像是一种解读人生的视角，而不是一个不可更改的判决书。它或许能一定程度上解释一些现象——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冲劲儿十足，有些人就更稳重内敛；为什么有些人赚钱似乎不费劲儿，有些人却总是辛苦。但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八字里的几个字，是不是有点儿太简单化了？把人生的复杂性、多变性，以及最重要的，我们主观能动性的力量，都给忽略了？
与其花心思去“补”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五行，我宁可把精力放在那些实实在在能改变的事情上。觉得自己“缺金”？那就去学点儿理财知识，去努力工作，去提升技能，去寻找赚钱的机会，然后像守住眼珠子一样守住自己的劳动成果。觉得自己“缺火”？那就去找到真正热爱的事情，去设定一个目标，去一步一个脚印地实现它，去主动地与人交流，去把自己的能量释放出来，去点燃内心那团可能被尘埃覆盖了的火苗。
话说回来，听听这种说法也并非全无用处。它至少能让你停下来，审视一下自己的性格、自己的状态。如果听了“缺金缺火”，你对照一下发现自己确实有点儿犹豫不决、有点儿畏缩不前、有点儿理财能力差、有点儿缺乏闯劲，那这不就是个很好的自我认知机会吗？它像一面有点儿模糊的镜子，照出了你可能需要改进的地方。但它不能成为你逃避现实、放弃努力的借口。
命运这东西，有时候信，有时候不信，挺矛盾的。但最终怎么活，还得自己说了算。缺金就去淘金，缺火就去点火。这“缺”字，与其看成命运的亏欠，不如看成一个努力的方向。就像一块地，你得知它可能缺水，缺肥，那你就去浇水，去施肥，而不是坐等庄稼枯死。
算命先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，缺金缺火……我看着窗外，阳光很好，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，这大概就是火的气息吧？兜里虽然钱不多，但凭自己双手赚来的，也揣得踏实，这也许是金的温度？谁知道呢。反正，日子还得过，步子还得往前迈。缺不缺的，自己心里那杆秤，和脚下这条路，才是最真实的。别让别人嘴里的几个字，框住了你生活的全部可能性。活出自己的光，活出自己的热，这比什么都重要。
发表回复